月下旖旎，烛火摇曳。
“今晚别走了。”
男人声音清冷，带着情动的沙哑。
傅遂之眼底早已褪去平日的清冷，浓稠的欲色如墨汁般晕开，暗光在瞳仁里翻涌不息。
他目光紧锁着身前的女人，她声音娇软得像浸了蜜，肤色白皙似上好的羊脂玉，每一处都勾得他心尖发烫。
手指循着她的腰线缓缓向上，在触及柔软的那一刻骤然收紧。
唐雪梨浑身一颤，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推开他，声音带着一丝慌乱：“不行。”
抬眼望去，男人眸中的清冷已然消失殆尽，只剩下被打断的沉郁。
唐雪梨这才惊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，连忙放缓语气，指尖轻轻攥着衣角：“檀郎，今天太晚了。我若是不回去，家人定会担心的。”
她垂着眼帘，掩去眼底的闪烁，“来日方长，我明日再来看你。”
话音落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。
男人站在原地，指腹还残留着她腰际的温度，强压下心中灼烧的火焰。
“嗯，明日记得早点来。”
声音有点委屈。
“嗯，我会的。”
唐雪梨捂着心口，强压跳动。
骗他的，她没打算再来。
-
唐雪梨花颜月貌，天生丽质。
出身不高的她，最大的梦想就是进京攀个高枝。
可临行前，她唯独放心不下，那个温润如玉，对她百依百顺，无比体贴的遂安。
唐雪梨是喜欢遂安，样貌性子她都喜欢，可再怎么喜欢，他遂安不过个教书先生。
这一晚，唐雪梨心中带着愧疚，把平日不肯的，都同遂安亲近了一遍。
百依百顺，甜言蜜语。
第二天，便买通牙婆，带上所有细软跑路进京了。
-
傅遂之立在老槐树下，暮色正漫过枝头。
暗处忽然掠出一道黑影，影卫手中捧着描金珠宝盒，腰间玄铁刀剑与淬毒飞镖寒光凛冽，与精致的木盒格格不入。
“殿——”一字刚落，傅遂之眼风扫来，影卫立刻改口：“公子，这是您要的珍宝阁新品。”
傅遂之掀开盒盖，里面的珍珠耳坠成色、圆润度皆属寻常，他实在猜不透唐雪梨为何偏爱。
但转念一想，她喜欢便够了，他买就是。
握着盒子等了许久，傅遂之忍不住想象，唐雪梨见了耳坠，定会蹦跳着扑过来，红着脸在他颊边轻啄一下。
唇角不自觉弯起，可这笑意很快就淡了，天已彻底沉黑，唐雪梨仍未出现。傅遂之心头一紧，终于察觉出不对劲。
“苍翼。”
话音刚落，暗处便掠出一道黑影，单膝跪地：“公子。”
“她还没来？”傅遂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，语气里藏着不易察的焦躁。
苍翼早想提这事，往日里总比公子先到的唐姑娘，今日却连影子都没见着，他垂首答道：“属下未见到唐姑娘，许是还在家中。”
“我去接她。”傅遂之话音未落，转身便朝村口方向走。
苍翼伸手想拦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。
傅遂之抬手敲门，却听到屋内传来尖酸刻薄的辱骂声，声音中还提到了唐雪梨的名字。
“唐雪梨半个月没回家了！等回来看我不要她好看。”
傅遂之心口一震，“檀郎，我要回去了，回去晚了家人会担心的。”
“檀郎，我不能在这过夜，家里人会催我的。”
傅遂之恍然意识到，她跟他家里人关系，没那么好。
她半个月没回家，可昨日她离开的借口，就是要回家。
-
京城真是富贵迷人眼。
唐雪梨走过长街时，不少人红着脸悄悄打量她，她却连眼风都未扫，她此番进京，可不是为了这些凡夫俗子，而是要牢牢攀住高枝。
“让一让，让一让！”她拨开人群往前挤，刚站定，就听见前头有人高声喊。
“都听好了！今日你们可有福了，顾府要给大公子选贴身侍女！只要身家清白、读过书的女子都能参选，但必须是京中人士！”
唐雪梨眼睛一亮，心下暗道“就是这了”。
她立刻挤到那牙婆身边，飞快塞过去一小包银锭子。牙婆捏了捏银包，掂量出分量，看着唐雪梨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。
“去吧。旁人问起，你千万说自己是京里的，要是露了馅，老婆子可保不住你。”
看着那包沉甸甸的银锭子被收下，唐雪梨一阵心疼，这可是她把遂安送她的玉簪当掉换来的，没想到竟这般值钱。
那个簪子，足足当掉二十两。
但她转念又想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，咬了咬牙道：“多谢嬷嬷。”
唐雪梨刚站进队伍，一道质疑声便骤然响起。
红杏上前攥住她的手腕，目光锐利：“你这手虽细腻白皙，掌心与指腹却带着老茧，哪像正经读书人家的姑娘，倒像是常做农活的。莫不是来顾府坑蒙拐骗的骗子？”
这话一出，所有目光瞬间钉在唐雪梨身上。
京中无人不晓，顾大公子风华绝代，偏偏身子有疾，大户人家的小姐无一人愿嫁。此次顾夫人选丫鬟，名义是选仆，实则是为公子挑知心人。
故而要求姑娘家世清白、读过书、知书达理。
红杏的手指越攥越紧，唐雪梨只觉手腕生疼，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：“你胡说什么！”
“够了，别吵。”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打断争执。众人望去，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缓步走出，锦绣华裙上绣着暗纹。
虽未佩戴过多饰物，却自带一股端庄贵气。唐雪梨暗自惊叹，连顾府的丫鬟都这般气度，看来自己这次果然来对了。
“你叫唐雪梨？”女子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开门见山，“可读过四书五经？”
唐雪梨指尖悄悄收紧，定了定神：“读过《礼记》。”
“《礼记》开篇第一条是什么？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将记得的内容缓缓道出。女子随后又追问《女诫》《女则》中的细节，唐雪梨声音虽仍带着几分紧张，却字字清晰，未有错漏。
“文采虽不算出众，倒也算读过书、识得字。”女子打量着她，见她眉眼清秀、容貌上乘，便不再多做刁难，抬手示意，“进去吧。”
接过通行腰牌的瞬间，唐雪梨紧绷的肩膀骤然垮下，终于松了口气。她暗自庆幸。
这些应答的内容，全是遂安先前教她的，若非那些日子苦读，今日怕是过不了这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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